佟先生

多年前我談了一場異國戀, 現在雖然對當時的戀人已無感很久, 今天會在這裡繼續寫作, 是因為聽到一位朋友的故事, 喚起我的記憶, 我想告訴她, 你說的自己在國外, 焦慮無助的感覺, 以及刻意不能表露的崩潰情緒, 我完全能夠理解, 你不孤獨, 我曾經和你一樣.

第一次, 我到巴西出差, 工作處境很糟糕, 在遙遠的亞馬遜河, 與外界失聯, 絕望崩潰到想要自殺. 雖然和戀人最後是慘烈分手, 但是我很感謝他在那時候, 給予我最大的精神支持. 後來和他聯絡上了, 他說他找不到我非常無助, 他擔心我到焦急的哭了, 甚至從香港打電話到巴西給我. 從他身上, 我體會到愛的感覺.

當時和他有12個小時的時差, 談戀愛時, 最希望的就是能無時無刻收到戀人的簡訊, 覺得在工作煩勞之際, 看到他的文字, 是種很大的精神支持, 我每天都很期待下班, 即便再累, 想到回宿舍可以跟他skype或視訊, 覺得是努力一天後最大的獎賞. 他每天一定在我晚上跟台北con call完, 陪我聊天到12點等我睡著, 沒有一天間斷, 讓我好安心有安全感, 一直到兩個月後我回台灣.

第二次, 間隔了四個月, 我再到巴西出差, 我們開始爭吵, 對方很清楚明白, 我在異國很需要他當精神支柱, 也知道我習慣在某個時間跟他聊天, 他開始不回訊息, 不上線, 我找不到他, 崩潰了. 我想講一下, 那是種怎樣的恐怖感覺. 瞬間你的精神支柱被抽掉, 你沒有朋友家人, 沒有任何熟悉的依靠, 沒有任何方式, 能夠讓你平靜, 你很絕望, 覺得被遺棄, 整個世界都停止了. 在同一個城市, 你找不到對方, 至少你知道他住哪, 知道怎麼找到他. 在異國, 所有的一切只能仰賴可悲的網路電子產品聯繫, 你無能為力, 一無所有. 在情緒極度脆弱崩潰之時, 你不能請假, 還得在六神無主失魂的狀態下上班. 這次, 我體會到, 不愛和冷漠是一把多麼穿心刺脊的劍.

這樣的經驗, 我很清楚, 夠了! 遠距離是我永遠的痛, 再也不想再經歷了. 不過越不想遇到, 越會遇到, 數年之後, 我的角色換成了在台灣, 對方在泰國, 我知道那種無助痛苦的感覺, 每天我也在下班後, 聽他抱怨工作上的委屈不順遂, 沒有間斷, 這樣持續了好幾個月, 累積起來長達半年. 我以為對方會感謝我曾經給他這樣的精神支持, 沒有, 從沒有一次, 他有對我說過謝謝我曾經那樣陪著他. 甚至我後來提起, 他似乎失憶般的對我說, 有嗎? 令我感到錯愕與錯亂. 難道那每天幾小時累積的時間都是真空無痕跡的幻想? 或許, 他不在意也不需要這樣的精神支持, 是我過度放大. 無論如何, 我知道那有多痛, 我絕對不會在對方最脆弱的時候, 用這種招去磨他. 現在回頭看, 會用這種手段的人, 真的令我感到不寒而慄.

我只想告訴我這位朋友, 我懂, 在此刻, 你如此無助之時, 我會一直陪你, 與你共鳴.